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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o.2

第一節 日暮餘暉下的黃房子

 

香港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,國泰航空的飛機像一隻正欲乘空飛去白色大鳥,旅客們陸續走進機艙。

 

她走進來的時候,彷彿把外面的陽光也帶進來了。光線 還在棕色長髮上閃爍,蜜色的臉龐閃着光,眼睛像靜靜躺在陽光下的深色海水。 碎花連衣短裙,外罩牛仔布的短外套,背上背着個長方形的盒子。

 

她找到自己的座位,鄰座端坐着一位先生,灰白頭髮,帶笑的嘴角和藍眼睛。 看到她正從肩上拿下長盒子,「我可以幫你嗎?」先生義不容辭的站起來,幫她 把「行李」放上行李架。

 

「是小提琴嗎?」 「是的,謝謝你!」 先生為猜對了而沾沾自喜:「你一定是一位音樂家。」

 

「還不算,我只是個音樂學生,到倫敦音樂學院來讀書。嗨,我是 Ivy 」艾斐兒伸出一隻手。 「我是 Ian Jones,很高興認識你。」伊恩 鍾斯也伸出手來。

 

伊恩以天氣為開場白,他們的話題從門德爾松的《仲夏夜之夢》拉開,延伸到文學,《雙城記》,《紅與黑》,《咆哮山莊》,《福爾摩斯》。

 

還涉及了一下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,那些撐着裙箍,張開大大裙擺的裙子,插着鮮花,羽 毛,象徵身份的帽子,考究的髮型,純正的英國口音,繁冗優雅的禮節。

 

當然哥特式的教堂尖頂,紅磚灰牆黑鐵欄,紅電話亭,黑出租車是這個國家的色彩和標誌。

 

英國人都喜歡談談政治,女王,王子,公主,貴族,上下議院,這個所謂的 「日不落國」,至今仍保持着 等級森嚴,維持着冷靜和體面。首相市長,宗派黨組,互相制約,互相監督,帝 王制和新型國家管理階層,公平民主的治理這個國家。

 

最後是時尚和藝術,朋克的奇裝異服,狂野不羈的搖滾,神秘諷刺的街頭塗鴉。怪癖扭曲,流露童年 陰影的藝術。這個最古老守舊的國家卻兼容並存最大膽,前衛的現代潮流。

 

從香港到倫敦漫長的旅途中,他們談得很投契。

 

北倫敦的海格特(注1)被夕陽餘暉暈染成了一幅印像畫,一座淡黃色外牆的兩層房屋,從遠景到中景再到近景,當它變成特寫的時候,伊恩上前兩步,掏出鑰匙打開黃房子的門,邀請艾斐兒進屋。

 

窗前沙發上一隻剛剛睡醒的貓,兩隻黃綠惺忪睡眼望了望他們,盡情張大嘴打哈欠之餘, 為表示良好的出身背景,它發表了簡短的歡迎致辭:「喵」

 

伊恩抱起小貓,對艾斐兒說:「歡迎妳,Ivy 。」

 

艾斐兒環視了一下這個寬敞的客廳,淺藍的牆壁,寬大的深藍色絨布沙發,壁爐,安樂椅,靠窗還有一架白色的小型雅馬哈三角鋼琴。

 

向後窗外望去,花園裡微風吹拂着修剪整齊,欣欣向榮的植物。

「這裡很整潔」

 

伊恩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家,滿意地說:「鐘點女工和園丁在我旅行期間,讓黃房子的一切事物有條不紊的正常運
行。」

 

艾斐兒走過去,摸摸鋼琴蓋:「你彈鋼琴?」

 

「哦,我不會,我女兒喜歡,可她也不會彈。」

 

「我主修小提琴,副修鋼琴,我有時可以彈一下這個鋼琴嗎?」

 

「當然,我希望有人能經常為我彈彈琴,它畢竟不只是一件『家具』啊。哈哈『沒有音樂,生命將是一場誤會』儘管尼采是頗具爭議的哲學家,對於他的這個論點,我絕對贊同。」

 

他們七手八腳的提着行李,沿着客廳正中的樓梯走上去。 樓上的走廊,圍着三個房門。

 

「頂頭那間是我的房間,這間是單人房,我女兒有時候回來住的。」 伊恩指着那兩個門說。

 

走進靠近樓梯的一個門,是個雙人房間,伊恩推開長長的窗戶,白窗簾姿態優美的飄動起來。

 

大床上鋪着柔軟潔白的被褥。帶鏡子的衣櫃,梳妝台,書架,所有家具都是灰白二色相間。牆上掛着些素描人像畫,艾斐兒安頓在這素淨之中。

 

第三天,艾斐兒要去學校報到。人生地不熟,這讓艾斐兒緊張了一個早上。出了貝克街地鐵站,跟着電話的導航一路走着,猛抬頭看到一座古典高雅的建築,這正是音樂學院。

 

一切手續順利辦好後,艾斐兒心中像有隻小鳥唱歌。到目前為止,一切順利,處處遇貴人。

 

來自香港,拿到全額獎學金來英國音樂學院深造的艾斐兒,走進黃房子向她敞開的歡迎之門,正式開始了她的英倫生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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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:海格特—— Highgate,北倫敦的一個市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