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敘事調  第二節 貧窮交響曲

 

我可怎麼辦?我可怎麼辦?孟白問自己,想了很久先維持住生活,再想辦法。

 

她早上在一家中國超市做清潔,晚上到一個外賣店洗碗,這樣一直到六個月簽證期滿,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,於是鐵了心滯留倫敦。


由於移民條例越來越嚴,曾有老闆鋌而走險請沒身份的人做工,結果被罰巨款,有的還惹上牢獄之災。在英國的生活越來越難,幾乎找不到工作,節衣縮食得已經不知再怎樣節衣縮食.作為一個黑市居民還有這樣和那樣的難言之隱,包括租房子。

工友介紹給她在海格特一個小小的地下室,房東用濃重的捲舌音介紹着自己的名字,聽起來啪啪劈劈呸呸的,他看了看孟白的香港護照,點點頭,孟白住了進來。

誇張的滴水聲,是電影導演們來表現貧窮處所常用的藝術手法,孟白的家居生活也充滿了滴水聲效,真實的捱窮是可怕的,難耐的,藝術承受不了的沉重。

鐘錶般準確的滴答聲,就算關上洗手間的門還是清晰可聞。水滴從洗手盆下方水管的不明縫隙,從容滴進一個小小的,專門為此而設的塑料盆裡。每隔一段時間,就要把塑料盆裡的水倒掉。出門時,水就肆意溢出小塑料盆,流向四處各方,難看的塑料地板下的木板已經濡濕朽爛不堪。

這些大量浪費的水,以數字的形式,出現在孟白的水費單上。

雖然在房客搬進來之前裝修過一番,但是這些有年頭的設施,很快就此起彼伏的出問題了。叫房東來維修的話,絕對是考驗耐心的事。這個滴水問題,從春到夏,一直持續在等待修復的狀態。

有一天孟白在水盆下發現了一個淺褐色小小的圓蘑菇!

過了幾天,又發現了一個顯然更大,更美麗的傘狀白蘑菇!

它們不是偶然掉在那裡的,這裏已經具備了它們滋生的條件。這個家變成了繁殖蘑菇的溫床!

滴滴答答的聲音,交織成一首不堪入耳的貧窮交響曲,它打破了孟白的夢!

這個世界是為本來就擁有一切的人所設計的,這世界不是我的。孟白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