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蒂夫租住靠近島中心的一個村屋的兩房一廳,住所和畫室兼有。
上完課,那金髮碧眼的女模特兒迅速穿好衣服,接過孟白手裏的現金,一聲“拜”,精靈一樣跳到陽光中去了。
“喝杯咖啡吧,白?”
“好。”
他們在陽台上喝咖啡。
“白,妳先生,這裏,有病,”斯蒂夫指指自己的頭“妳感覺到嗎?妳可以忍受?這不是好的生活。”
斯蒂夫一直使用一種結結巴巴,顛三倒四,雖然有時不能言傳,但絕對可以意會的語言。
“是的,他精神有毛病。”孟白望開去,遠處綠色的山巒起伏。
“嗨咩?為甚麼不,離開他?”
離開?離開尊尼?孟白一陣猛烈的心跳!
“為甚麼不?我可以帶妳走,去英國!”
孟白和尊尼沒有法律上的關係,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他,而且絕對沒想過去英國,這真是個令人心跳加速的話題。
“我沒想過。”
“妳應該想,這是很重要的,不給一個人自由,這是不合法的,懂嗎?”
“你要回英國嗎?”孟白看着斯蒂夫因多年住在島上曬得黝黑的臉。
“對,我沒有拿護照,香港的護照,我應該回去了。”
“我……不能這樣做!尊尼是愛我的!”
“嗨咩?愛不能…… ”斯蒂夫想了半天“妳知道,不能……”他最後做了個全身僵直的動作。
孟白當然懂得他想說甚麼,也懂得愛不是報恩,不是償還,不是不平等這些道理。愛如果成為一種束縛,控制,強制,奴役,就變質了。但是,她不敢深想。
這次談話把孟白的心攪亂了,面對尊尼的時候有一種犯罪感。
這次之後的一天……
斯蒂夫畫室裏進行了一場正式的密談……
“我決定離開,你怎麼幫我?” 孟白鄭重的說。
“我可以,結婚和妳。” 斯蒂夫笑笑說。
“如果不結婚,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?”
“還可以假結婚。”
孟白嚴肅的臉緩和了一秒鐘,笑容稍縱即逝:“那還是結婚呀。”
“不同,假結婚,我們沒有關係。”
“這是犯法的!”
“沒有人知道。”斯蒂夫聳聳肩。
“好,就這樣。你要多少錢?”
“三萬英鎊!”
“好,沒問題,我付給你。”
“好的,先付三分之一,我們飛英國,註冊後再付三分之一,最後的三分之一,等妳拿到永久居留後。”
孟白開始準備了。首先是護照,因為尊尼一直都收起了她的護照。
“尊尼,我已經在香港住滿七年,明天我要去入境事務處辦永久護照,你可以把我的臨時護照給我嗎?”
“要不要我明天陪你去?”
“不用了,要一整天的,你那麼忙。”
“好的”尊尼下樓,過一會兒拿來護照,不知他之前收藏在甚麼地方。遞給孟白時,順便遞來一串鑰匙。
“我怕妳和菲傭兩個女人住這裏不安全,我換了大門的鎖,這是新鑰匙,我給了菲傭一條,這是妳的,收好啊。”
換了新鑰匙?孟白後怕得一額冷汗。每到晚上臨睡前,菲傭會從裏面用鑰匙把門鎖好,萬一一切都準備好了,卻沒有大門的鑰匙!
又等了半個月,拿到加快辦好的香港永久護照,斯蒂夫先去定了直飛倫敦的機票,算是基本準備就緒了。
一連幾晚,孟白都在偷偷收拾行李,盡可能帶最重要的東西,菲傭並不知情。
然後孟白反復查看研究別墅的地形,孟白的睡房在三樓,菲傭的睡房在二樓,如果帶行李從三樓下來必定會驚動她。
孟白走到睡房外陽台上向下看,如果把行李從這裏扔下去後花園,可能會造成巨大的聲響。想來想去,最後還是決定從樓梯走下去。
經過幾天心驚肉跳的計劃,孟白再次嚴密審度逃亡方案還有哪些漏洞。
夜色降臨了,孟白坐在自己的臥室裏靜候最佳時機。今晚必須從這裏逃出去!尊尼明天一早就會來。
孟白在枕頭上套了個假髮,蓋上被子。想想第二天尊尼叫着“我的小鳥兒,還不起床啊!”撲向枕頭,孟白忽然笑出來,感覺笑得很邪惡。
半夜三點鐘,四周安靜極了,菲傭在電話裏聊天的聲音也停了一會了,估計已經睡熟了。孟白提着大箱子,雖然已經盡可能的精簡,但還是很沉重。別墅的木樓梯沒鋪地毯,稍一不慎,就會弄出聲響來。她一步一停的走下一階階樓梯,似乎永沒有盡頭。
終於,她輕輕轉動鑰匙,走出了別墅大門。走下別墅門外長長的私家階梯時,簡直是煎熬。兩邊明晃晃的路燈,像一只只圓瞪的大眼,威嚇着這個逃犯。今晚孟白才明白,尊尼建造這條氣派階梯的用意。
艱難走下階梯,迅速藏在西餐廳的拐角處,打電話給斯蒂夫:“我已經出來了,在西餐廳旁邊。”
過了一會斯蒂夫來了,幫孟白提著大箱子,因為怕驚動人們不敢拉,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喜歡多事。
在斯蒂夫家坐了一會,搭上第一班船出香港中心,再到機場搭乘飛機。
上了飛機,孟白還是很緊張的四處張望,生怕尊尼從乘客羣中忽然出現。
飛機終於起飛了。
孟白渾身一下子癱軟了,歪在座位上沉沉睡去。睜開眼的時候,看見斯蒂夫拿着一杯酒:“妳自由了,孟白! Cheers,為自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