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愛的,幾天來都聽見一些響聲,你聽到嗎?
這聲音越來越頻繁,就在我們周圍。我跺跺腳,就停一小會,然而很快又固執的持續着。
就在那晚,不速之客終於和我正面交鋒了。我拿著蠟燭穿過漆黑的通道,走進樓下的房間。燭光令牠忽然退縮了,牠圓圓的小身體,拖着一條細細的小尾巴,像一個小蘿蔔。牠低着頭瞟了我一眼後,飛快的從房間這頭跑去那頭角落。
我把蠟燭放到鋼琴上,拉過安樂椅坐下來,那個角落就黑暗了,很快那裡就響起大嚼的聲音。
一隻小小的老鼠,遠沒有漫畫上那樣呲着尖利無比的大牙。而且,據我所知,蛀牙這件事從不發生在牠們身上。牠公然無視我的存在,那種強硬態度有點激怒了我,那夜,我靜靜地起了殺機。
第二天,我去雜貨舖買老鼠藥,店主介紹了一種膠紙:這可以把牠粘在上面,然後拿出去扔掉。
我不由心中一驚,最後選擇了要它性命的毒藥。
當晚,我為牠準備了最後的晚餐,一塊小芝士,為了有情調一點,我找到一個廢棄的花盆底 - 墨綠色瓷的小盤子來作為餐具,再用牙籤和紙條做了一面三角小旗,上面寫着:Enjoy your meal(注1),放在牠經常出沒的牆角。
然後,我照例坐在那張安樂椅上,沒有點蠟燭。
牠警惕性很高,探頭探腦的出現了。當發現這盤美食後大喜若狂,可能牠想搬回家慢慢享用,又或者惦記着牠的家鼠,牠一次又一次的往返搬運著食物。
我想像着牠初而滿足享用,繼而四腳朝天,再繼而掙扎抽搐的處境劇,幸災樂禍得笑出聲來。
忽然想起了史提芬 史匹堡的卡通電影《老鼠也移民》。 那隻可愛和可憐的小鼠唱的《Somewhere Out There》賺了我們多少熱淚,而且還有「移民」二字深深刺痛了我的心。我不能!不能對比我弱小的下毒手。
我站起來,跑過去撤掉那盤精美的晚餐。
有很多殺蟲藥和老鼠藥都只是驅趕,而不是要命。人們在花園裡發現有害的蝸牛,會根據牠爬得慢的弱點,扔牠到很遠的地方。如果牠有幸再來的時候,可能是幾天以後或者更長時間,到時只需再把牠扔得遠遠的,而不是採取用腳把牠一踩的方式。
多麼仁慈人們啊,只是 - 驅趕 - 而已。
這裡有很多老鼠,牠們的咀嚼聲每天都衝擊我的耳膜。漸漸地,我習慣了和牠們生活在一起,我們都是隱藏在黑夜的弱者,我是牠們的同類。
我不敢承認和高貴的人們是同類,我沒有權利。
寄居者們為這個國家,用雙手捧出了奉獻。這個國家不承認他們,但還是承認了炸魚薯條的確沉悶,除了飛機大砲,可吃的東西真的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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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請享受你的晚餐